嘉靖与万历同为“旷工”几十年的皇帝,为什么后人只骂万历却夸嘉靖?

发布日期:2025-11-20 23:12    点击次数:123

引子

在中国历史上,明朝的嘉靖与万历这对祖孙皇帝,共同创造了一项尴尬的纪录:二人相加,近一个世纪的统治岁月里,有超过半个世纪的时间,帝国的中枢——皇极殿的龙椅,是冰冷的。

他们都选择了长达数十年的“不上朝”。

然而,历史的判词却呈现出惊人的分裂:后世提起嘉靖,多用“权谋深沉”“虽不上朝,天下事却尽在掌握”来形容他;而提起万历,则几乎是众口一词的“怠政懒惰”“明朝实亡于万历”。

同为“旷工”,为何功过评价天差地别?难道仅仅因为嘉靖更勤于批阅奏章?一份被历史学家长期忽略的宫廷财务账本,或许能揭开这背后,远比“懒惰”与“勤政”更深刻的,关于权力本质的秘密。

01

嘉靖元年(1522年),北京紫禁城。

年仅15岁的朱厚熜,还未坐稳龙椅,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便迎面扑来。以首辅杨廷和为首的整个文官集团,要求这位从湖广兴王府“继承”大统的新君,改换父母,称自己的亲生父亲为“皇叔考”,并尊称正德皇帝的父亲明孝宗为“皇考”。

这便是震惊朝野的“大礼议”之争。

在文官们看来,这是祖宗礼法,是天经地义。但对年轻的嘉靖而言,这是对他皇权乃至人伦底线的公然挑战。

空旷的大殿上,面对黑压压跪倒一片的朝臣,少年天子面色苍白,身体微微颤抖,但他眼中的倔强与寒光,却让每一个与他对视的官员都心头发冷。

他没有妥协。他选择用最激烈的方式进行反击:廷杖、罢官、下狱。最终,他赢了。他不仅成功追封了自己的生父为皇帝,更用一场残酷的政治斗争,向整个帝国宣告:这位年轻的君主,绝非可以轻易摆布的傀儡。

这一刻,为嘉靖未来二十多年“不上朝”,却能牢牢掌控帝国的统治方式,埋下了第一个,也是最关键的伏笔。

02

嘉靖的“不上朝”,并非真正的“不管事”。他只是把办公地点,从戒备森严、礼仪繁琐的皇极殿,搬到了他更感舒适的西苑。

在这里,他沉迷于斋醮科仪,求仙问道,看似不问红尘。但帝国的每一根神经,都依然紧紧攥在他的手中。他的统治秘诀有三样:奏疏、司礼监和廷杖。

奏疏,是帝国的神经系统。无论身在何处,所有重要的奏章,最终都会送到他的案头。他通过朱批,将自己的意志传达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。那些文采飞扬、意合仙道的“青词”,不过是他筛选和控制内阁大臣的一种手段。谁的青词写得好,谁就能得到他的青睐,成为他与朝堂之间的“传声筒”,比如严嵩。

司礼监的太监,是他伸入帝国肌体的触手。这群家奴,替他监视着朝堂内外的一切风吹草动,也替他执行那些不便宣之于口的命令。

而廷杖,则是悬在所有官员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在大礼议中,一百多位官员被当众打得血肉模糊,十几人当场毙命。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,让整个文官集团在嘉靖朝的剩余岁月里,再也不敢轻易挑战皇权的底线。

嘉靖的不上朝,是一种更高明的“在朝”。他通过一种近乎变态的“遥控”方式,将整个朝廷玩弄于股掌之间,享受着那种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绝对权力快感。

03

近半个世纪后,他的孙子万历皇帝朱翊钧,也走上了“不上朝”的道路,且旷工时间更长,长达三十年。

起初,万历并非懒惰的君主。亲政之初,他励精图治,任用张居正推行改革,一度让帝国呈现出中兴的气象。张居正死后,他又清算张居正,将权力收归己有,同样展现出了一个成熟君主的政治手腕。

然而,一场旷日持久的“国本之争”,彻底改变了他。

万历皇帝宠爱郑贵妃,爱屋及乌,想立郑贵妃所生的三子朱常洵为太子。但根据“有嫡立嫡,无嫡立长”的祖制,皇长子朱常洛才是法定的继承人。

这一次,文官集团再次展现出了惊人的团结与固执。他们以死相争,前赴后继地上疏,用生命来捍卫他们心中的“礼法”。这场争斗,持续了十五年之久。

与他的祖父嘉靖不同,万历在这场斗争中,输得一败涂地。他既没有嘉靖在“大礼议”中那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斗到底的狠辣,也缺乏一套能有效制衡文官集团的权力手腕。

最终,他心力交瘁,选择了一种最消极的方式来对抗——罢工。你们不让我立想立的太子,那我就什么都不干了。

04

万历的“静坐抗议”开始了。

他不再上朝,不再见大臣,不再批阅奏疏,甚至连朝廷重要官职的空缺,他都置之不理。整个帝国的行政系统,因为缺少最高指令,开始陷入缓慢的停滞和腐烂。

内阁首辅申时行,一位试图在皇帝与文官之间“和稀泥”的老臣,为此愁白了头。他无数次上疏,请求皇帝临朝,处理政务,但所有奏章都石沉大海。

万历二十一年(1593年)冬,京城大雪。申时行冒着严寒,再次入宫求见,这一次,他意外地获得了许可。在温暖的内殿,他看到年仅三十的万历皇帝,脸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与厌倦。

申时行跪在地上,声泪俱下地陈述着官员空缺、边防废弛、灾民待抚等种种危机,恳求皇帝以社稷为重。

万历沉默地听着,没有愤怒,也没有不耐烦。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:“先生所言,朕都知道。但朕有朕的难处。”

他没有解释“国本之争”,也没有抱怨大臣的忤逆。他只是示意身边的小太监,从一个上着锁的紫檀木箱里,取出了一本厚厚的、封皮已经磨损的账本。

“先生是内阁元辅,朕信你。你看看这个,就明白朕的难处了。”

那是一本皇家内帑的收支账目。申时行颤抖着手翻开,映入眼帘的不是金山银山,而是一连串惊人的赤字和让他触目惊心的支出条目。他越看越心惊,当他翻到关于“宗藩禄米”的那一页,看到那个天文数字般的年度开支,以及旁边万历用朱笔写下的一行小字批注时,他这位历经宦海风波的老臣,竟一时瘫软在地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他终于明白了,压垮这位皇帝的,根本不只是“国本之争”的意气用事,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、制度性的绝望。那上面写的竟然是……?

05

……账本上,万历用带着一丝颤抖和自嘲的笔迹写道:“天下之财,朕竟不得分毫。名为天子,实为天下第一囚徒。”

申时行看到的,是一个被祖制和文官集团牢牢捆绑住手脚的皇帝的财务困境。明朝的财政,分为国库和内帑。国库由户部掌管,用于国家军政开支,皇帝无权随意动用。而皇帝的私人开销、宫廷用度,则全部来自皇庄、商税等构成的内帑。

问题在于,随着明朝历代皇室子孙的繁衍,到万历年间,有爵位的宗室成员已达数万人之多。这些人不事生产,却按照祖制,需要朝廷支付巨额的俸禄(禄米)。这笔开支,理论上应由国库支付,但早已不堪重负,于是不断转嫁到内帑头上。

账本清晰地显示,内帑的收入,大半被用来填补宗藩禄米的巨大亏空。万历皇帝想修缮宫殿,想赏赐自己宠爱的郑贵妃家人,甚至想为自己准备一副好点的棺木(他的定陵,前后营建了六年),都需要从自己那本不充裕的“私房钱”里挤。

他想绕开户部,派出矿监税使,去民间开矿征税,充实内帑。但这又严重触犯了文官集团的利益和儒家的道德观念,被视为“与民争利”的恶政,遭到了疯狂的抵制和唾骂。

06

这一刻,嘉靖与万历的根本区别,才真正浮现出来。

嘉靖的“不上朝”,是他主动选择的一种统治姿态。他争的是“名”,是“礼”,是皇帝言出法随、至高无上的政治权威。他在“大礼议”中打断了文官集团的脊梁,所以他此后可以安然地在幕后,用权术来平衡、操纵、控制一切。权力,始终是他的核心诉求,他从未放松过。

而万历的“不上朝”,却是一种被动的、绝望的放弃。他想争的是“利”,是作为皇帝本该拥有的财务自由。但在与整个文官制度的博弈中,他输了。他发现,自己虽然名为天子,却处处受制。他无法改变祖制,无法撼动文官集团对国家财政的绝对控制权。

他的怠政,与其说是懒惰,不如说是一种彻底的“心死”。他用“无为”来报复这个让他感到无力的制度。你们不让我痛快,我也不让你们痛快。他选择了一种“同归于尽”式的消极抵抗,最终,他确实拖垮了整个帝国的行政效率。

嘉靖是权力游戏的主动玩家,而万历,则是这个游戏里一个最终选择掀桌子的、失败的参与者。

07

这场长达三十年的帝王罢工,给明朝带来了毁灭性的后果。

由于官员长期得不到补充,中央到地方,无数职位空缺。政务积压,无人处理。边防线上,将领缺员,粮饷被克扣,军心涣散。这直接导致了东北的女真部落,在努尔哈赤的带领下,趁机崛起,成为了帝国最终的掘墓人。

当嘉靖去世时,他虽然留下了一个腐败丛生的烂摊子,但他权力的交接是平稳的。继任的隆庆皇帝,在徐阶、高拱等能臣的辅佐下,迅速肃清了严嵩的余党,让帝国这架老旧的马车得以继续前行。因为嘉靖始终没有让这架马车的核心结构散架。

而当万历去世时,他留给子孙的,是一个空心化的、几乎完全失能的帝国。朝堂上党争激烈,互相倾轧;国库空虚,民生凋敝。他的儿子泰昌皇帝在位一月即暴毙,孙子天启皇帝成了文盲木匠,最后,这副沉重的担子,落到了年轻的崇祯皇帝身上。

崇祯不可谓不勤政,但他接手的,早已是一艘处处漏水、即将沉没的巨轮。他所有的努力,都无法挽回万历时代留下的、积重难返的败局。

08

1644年,当李自成的军队攻破北京城,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时,不知他是否会想起自己那位“不上朝”的祖父。

万历的悲剧,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悲剧,更是明代中后期皇权与文官制度畸形成长的必然结果。他用自己的一生证明了,当一个皇帝发现自己无法真正掌控权力,而只能做一个被祖制和官僚系统包裹的“囚徒”时,他的放弃,将给整个国家带来何等深重的灾难。

嘉靖,这位冷酷的权谋家,用他的“在朝”之心,行“不上朝”之实,将皇权专制推向了顶峰,也维系了帝国的运转。

万历,这位绝望的“躺平者”,则用他“不上朝”的行动,宣告了皇权的无力与退场,最终亲手为自己亲手缔造的“万历中兴”,也为整个大明王朝,写下了一曲悠长而悲凉的挽歌。

参考文献

《明史·卷十七·神宗本纪》

《明史·卷十六·世宗本纪》

《明实录》

黄仁宇,《万历十五年》,三联书店

樊树志,《晚明史》,复旦大学出版社

来源注明:本文观点结合公开史料进行故事化论证。部分情节为基于历史的合理推演,请读者理性阅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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