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安的夏夜有点燥，大雁塔北广场的灯光映着舞台，莫文蔚的歌声刚落，台下突然炸开一片＂罗家英＂的喊声。7月5日晚的＂大秀一场＂巡回演唱会西安站，79岁的粤剧老戏骨罗家英穿着猩红唐装走上台，和莫文蔚手拉手唱起《Only You》。台下观众举着手机录像，闪光灯像星星落了满场，有人喊＂唐僧来啦＂，罗家英笑着拱了拱手：＂当年在西安拍《大话西游》时，可没人敢这么叫我。＂

① 这场看似轻松的对唱，藏着三十多年的交情。莫文蔚拉着罗家英的手说：＂我们在西安认识的那年，拍《大话西游》开拍时冷得刺骨，我和家英哥裹着军大衣对台词，他总把暖贴往我这边塞。＂罗家英接口：＂那时候她才二十来岁，演蜘蛛精要吊威亚，我在旁边给她递姜茶，现在倒好，她成了天后，我还是个唱粤剧的老头子。＂台下哄笑，有人抹起了眼泪——谁能想到，这对曾共历剧组艰辛的老友，如今一个在舞台上发光，一个在病房里和病魔较劲。

② 说起罗家英的近况，78岁的汪明荃最有发言权。7月6日北京某茶社里，她端着青瓷茶盏，说起丈夫四度患癌的决定，语气像在聊邻居家的家常：＂癌症这事儿，就像粤剧里的慢板戏，急不得。医生说这病情发展慢，未来还有新药，他不想化疗，我就陪他舒舒服服过。＂说到＂舒服＂二字，她指节轻叩桌面，＂他现在每天早上打太极，下午听粤剧唱片，比我还讲究养生。＂

③ 回忆起共同抗癌的日子，汪明荃眼里泛起温柔的光。2004年罗家英第一次查出肝癌，她在病房里支了张折叠床，每天变着法儿熬粥；2014年肝癌复发，两人去云南看茶花，他说＂看花比看检查报告开心＂；2019年前列腺癌，他照样去社区教小朋友唱粤剧，说＂能逗孩子们乐，比吃药管用＂。这次听说他又查出身患新癌，汪明荃只说了句：＂他决定的事，我向来支持。＂

④ 提起最近相继离世的老友周骢、雪妮、唐佳，汪明荃的手顿了顿。周骢是粤剧界的＂老行尊＂，曾和她同台唱《帝女花》；雪妮是TVB的＂甜姐儿＂，当年拍《京华春梦》时总给她带杏仁饼；唐佳是武师，教过罗家英打拳。＂都是几十年的老伙计，说没就没了。＂她低头抿了口茶，＂前几天整理旧照片，翻到和雪妮在片场的合影，她穿着碎花裙冲我笑，那会儿我们都才二十多岁。＂话音未落，茶盏边沿已洇开一片水痕。

⑥ 很多人知道罗家英是因为《大话西游》里的唐僧，却少有人知道他是粤剧界的＂全能选手＂。1946年出生在广东顺德的他，从小跟着父亲学粤剧，10岁登台唱《六国大封相》，20岁成了粤剧团的台柱。1994年拍《国产凌凌漆》，导演让他演达闻西，他把科学家演得滑稽又可爱；1995年《大话西游》找他演唐僧，他把＂only you＂唱得魔性又深情。＂其实我更爱粤剧舞台。＂他说，＂电影是快餐，粤剧才是老火靓汤，越熬越香。＂

⑦ 如今的罗家英，依然保持着老派文人的习惯。家里客厅挂着师父的题字，书房里堆着一摞粤剧剧本，连手机铃声都是《荔枝颂》。有次记者去家里采访，见他正蹲在地上给盆栽兰花浇水，见人来客，笑着说：＂这盆花还是莫文蔚送的，她说＇家英哥养花比我养猫还仔细＇。＂阳光透过纱窗洒在他斑白的头发上，倒比舞台上更显亲切。

⑧ 汪明荃说，她和罗家英的感情，就像老火靓汤——＂慢火细熬，越久越浓＂。1987年因戏结缘时，一个是粤剧名伶，一个是TVB绿叶，没人看好这段＂跨界恋＂；2009年在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时，两人都过了花甲之年，却说＂终于等到对的人＂。这些年他们互相扶持，他生病时她守在床头，她做手术时他每天送汤；他台上唱《帝女花》，她在台下抹眼泪；她台上唱《万水千山总是情》，他在台下鼓掌。

⑨ 离开西安时，罗家英在后台和莫文蔚合影。照片里，莫文蔚穿着亮片裙，罗家英穿着红唐装，两人都笑得很灿烂。有人问罗家英：＂您现在最想做什么？＂夜色渐浓，西安的灯火次第亮起，照见他眼角的皱纹里，全是岁月沉淀的温暖。

人生海海，谁还没个生老病死？但总有人用最朴实的方式告诉我们：爱不是惊天动地的承诺，是病床前递的一杯温水，是舞台下默契的眼神，是老友离去时抱头痛哭的肩膀。罗家英和汪明荃用几十年的相携，给我们演示了最珍贵的活法——珍惜当下，把日子过成喜欢的模样。就像那首老歌里唱的：＂人生有多少次失望，才可换到一次期望。＂而他们，早已把每一次期望，都活成了值得珍惜的当下。